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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田野笔记之:生活

那天中午从贵阳机场出发,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突然,一片黑暗中,司机说,到了,而我除了橙色的汽车灯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过了一阵子,才看到前方点点灯光,就是榕江。 榕江县城很小,主要的街道只有南北方向的两条,东西方向横亘六七条街道。最北面是一个车站,有车通往榕江县其他的村寨;最南面是五榕山以及农田。县城的银行、邮局、公司、商场及其他主要金融、商业机构都集中在“主大街”两边。交通工具主要为三种:出租车取代了通常大城市公交车的作用,两块钱可贯穿全城,会随时搭载顺风客;摩托车为中青年男性钟爱的交通工具,方便快捷;自行车理所当然是第三种工具。从榕江县城到附近的村寨除了两种公共汽车之外,还有一些私人经营的小车载客,一种类似香港的小巴,一种则类似南京江北的蹦蹦车。 榕江的饮食结构很单一。主食有米饭和米粉。早晨常见的早餐有“卷粉”、云吞、凉面/凉粉,等等。夜晚六七点时候有六元一套的一个炒菜、饭和酸汤。八九点时候有夜市上的蔬菜煲、各种烤食(鱼、各种动物内脏、田螺,等等)、小吃(剪马铃薯、豆腐等等)。夜晚尤其是周末受欢迎的还有各类的火锅。食物通常会放辣,加葱、蒜、姜、韭菜、鱼腥草等佐料。总而言之,榕江的饮食可以以四个字概括:辣、油、酸、腥。当地特产为西瓜、野菇等等。 这里聚集着汉人、苗人、侗人,以及布依族人,等等。榕江的年龄结构显得相对年轻,很少见到老年人在外边溜达,除了早晨看到有老人在广场上打门球。小孩出人意料的多,各个年龄段的青少年也随处可见。滑旱冰是青少年中普遍流行的一个运动,人行道上和马路边上常常见到孩子滑过。听当地人说,十点之后常常会有一些无所事事的青年在空荡的街道上晃荡。而我去吃夜市的时候,见到过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却吸烟喝酒的小混混模样的一群孩子。县城的教育情况不太了解,据说有两所小学,一所中学。 榕江的生活节奏很慢。常见的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的早晨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两个半小时的午休之后,由下午两点半持续到六点半。主大街两旁很多的店铺为个人私营,看店铺的人常常蜗居在店内的角落里休息,极少会出来招待顾客;或者是邻近几个店铺的人聚集在外面打牌、下棋;有的干脆锁住柜台,人却不见了。这里的服务业发展落后,即使有中国移动等公司的入驻,其当地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和质量却无法和大城市相比较。入夜后最为集中的一项娱乐活动是社交舞。县城有两处广场会播放音乐,供人们聚集跳舞。时间为晚上八点到十点。参加的多为中年人,而小孩则穿插其中,不亦乐乎。 我在榕江的作息规律大抵是这样的:早晨七点半起床,七点五十背着装了电脑的大书包出门(一看就是外地人),打车到单位;八点到八点半吃早餐(企业文化……);到十二点半工作(同事到十二点就准时撤退了);十二点半到一点吃午餐,通常是八宝粥或者方便面;一点到两点半上网无聊或者做些自己的事情,或者打电话,或者拼起三张椅子当床睡觉;两点半到六点半上班;走路回县城中心大约半小时;七点到八点吃晚饭,通常是炒菜加饭,和搭档以及一些同事一起。晚上经常要在宾馆继续加班一两个小时左右,十二点睡觉。如果是双休日,则睡至中午,打扫房间、到老板那儿或者其他同事那儿蹭饭,偶尔还得加班。自从暑期班开始之后,一切绕着课堂转,加班时间就明显多了。周六晚上会看点香港电影,缓解下我搭档的思乡情绪。周日下午会到老板那里一起唱诗崇拜。在这个没有教堂,基督徒也寥寥无几的地方,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我十分的感恩。赞美和祷告能够化解重担和忧愁,让我以一颗平安的心开始新的一周工作。 2007-7-20 于中兴招待所,榕江,贵州

贵州田野笔记之一:期望

很多人,无论是父母、亲友、同学,除去一些稍为了解我的朋友,但凡听我说我暑假要到贵州,去做什么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的“公民教育”,大抵都是反对或者不解。相对而言,去欧洲游学、在香港实习、去北京上课,甚至在家里待着,貌似都是更好的选择。而我现在在闷热的办公室,看着窗外绿油油的农田,听着各种动物的夏日躁动的声音,写这份“期望”的时候,心底约摸还是没有后悔的。 从最初的申请,到后来的选机构,再到申请奖学金以及面试,以及最后的决定,一路都有很多的挣扎,一度都想放弃。在没有来到香港的时候,我记得格格和我说,香港这个地方,有着太多的诱惑。而促使我下定决心的,应该是某个雨夜在错综呼啸的马路上那次莫名的哭泣——那时候我想到将来理想的流失,想到未来可能的碌碌无为。于是,我惟有趁着年轻与热情尚存的时候,去做些什么。这样,将来或许不会后悔。 选择宣明会的理由很简单:第一因为它是一个国际性的NGO,进入中国已经很多年,有专业化的操作,也有比较成熟的网络;第二因为它有基督教的背景,我可以趁此机会为神做工,也看神的爱如何在中国的大地上彰显。选择贵州榕江,则大抵是因为原定的工作方向——公民教育。这个概念,即使是在中国的大城市,也是陌生的。试问有几个中小学教师懂得它的内涵?作为来自一所能够让毕业生骄傲的中学的我,六年中又受过多少公民教育?我凭直觉感到它的重要与领先,在中国。而我们工作的对象竟然是乡村的小学生,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公民教育大抵上来说,在中国还是一片空白。在赶赴贵州之前,我泡在图书馆,查了很多有关公民教育的资料。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之前在南京的小学生当中,已经有人做过公民教育的试点,并且收获很大。那些三四年级的小学生,在做和我初三时候做的研究型学习差不多的事情。这个资料,包括他们的活动内容、活动方案、活动报告都让我对此行开始具备信心。在有关公民教育的书中,我觉得最好的是一本王啸著的《全球化时代的中国公民教育》,将很多的政治理论和教育理论结合在了一起。这本书的缺点在于缺少案例,这也是常见的理论与实践脱离的问题。想到自己有可能去到山区,把自己所学的那么多理论给实践出来,内心难免激动。 至于我个人,从小长在城市,虽然中学开始住校,之后辗转南京和香港,但大抵都是在城市之间跳跃,中国那大片的农村于我还是空白一片。零六年夏天所作的民工调查或许是我踩出的第一步,当时本想进一步到民工的来源地考察,但限于经费等等而取消了。如今终于有机会来接触完全不同的环境,来了解乡村实际的教育情况;来走进燥热的田野,脱离阴冷的教室;来感受工作的压力和动力,来出离学生的被动和慵懒——这是对个人的挑战,更是自我实现的一大步。 最后总结下对这两个月的工作的期望,希望结束时候回头,能真正看到自己的成长(排序不分前后): 个人—— 为神做工,在不同的环境考验自己“耐心做事,谦卑爱人”的能力 交往更多不同的人(香港本土的搭档、同事、小孩、村民等等) 提升生活适应能力,提高文化敏感性 了解农村的教育情况 项目—— 理论应用于中国 探寻公民教育实践可能性 学习实际可用的工作、社会参与方法 接触真实的工作环境,了解宣明会的机构文化和工作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