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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周头七记

看似没有印记的青葱岁月时阅读的那份报纸,在这十年里,以它曾经那份“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的坚守、 那份“你见不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和新闻在路上”的执着、那份对“一句真话能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的追求,以及那份“愿阳光打在你的脸上”的爱,鼓舞了一个年轻人家国天下的情怀。报纸可以死,新闻不会灭,言论无法亡。无论怎样,继续上路吧。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不是吗。

媒体那些事儿之答疑篇

入行时间不长,幸得机遇与良师,发展得相对顺利。虽然一直还是以新手自居,却总是被小朋友们问许多关于这个行业的问题。这里一并作答,从学习到实习到工作,尽量覆盖全面,以后再被问道这里提及的问题,恕我不再单独解答。 先以最简单的方式概括我的背景(略去所有非媒体经历):香港大学政治系本科->凤凰周刊北京实习->香港大学新闻系研究生-> 纽约时报IHT product development team实习->南华早报social media editor->国际记者网中文站首任主编->路透社assistant project manager, data。 隔行如隔山,尚未毕业的童鞋看着一个陌生的行业更是雾里看花。常见问题有:这个行业的工作情况怎样?收入怎样?发展前景怎样?招怎样的人?没有专业背景怎么办?等等等等。 和任何其他行业一样,媒体也有无数细碎的分行和分工。大的“媒体”概念下,可能包括做电影的、做电视的、做报纸的、做杂志的、做新媒体的;做硬新闻的(时政、财经、战地等)、做软新闻的(体育、文化、娱乐等)。你看到的一篇杂志上配图的稿件,背后的流程至少包括:>1个记者,>2个编辑,校对,摄影,设计,版面。你看到的一个电视台主播说一句话背后,也是同样一整个团队在操作。而之前提到的所有问题,需要对应到具体的方向和职位,回答起来才真的可以make sense。 所以,麻烦在问问题之前,先想想清楚,你想做的是什么,这个行业吸引你的是什么。你是想做一个台前的主播,还是一个幕后的编导?你是想做一个冲锋战场的记者,还是一个每天做办公室的编辑?你是习惯视觉表达用图片用视频,还是喜欢一个人码字码几万?你是享受快新闻的分秒必争的节奏,还是醉心于耗时年月的调查报道?你究竟想干嘛? 当你至少有个大概方向了,才可以问一点具体一些的问题,行里的人也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个人经历过的环境大抵是:中文杂志、英文报纸、英文通讯社这三类,所以也只能大概描述一下这三类的大概情况。 工作环境:通讯社无疑是节奏最快的,周围的记者编辑很多午餐都是在电脑前解决,一天写五个稿子是正常的事情,早上也八点多要开始准备工作。财经新闻为主的通讯社则记者主要是跑新闻发布会和在办公室打电话采访。国际通讯社的好处是24×7连轴转,不太有加班的事情,六七点左右办公室就基本没人了,因为有其他时区的同事盯市场。日报的周期较长,但由于出版时间的制约,大家启动较晚(早上十一点到办公室还没有什么人是正常的),下班也晚(夜班会待到十点以后,早班也经常半夜会接到sub editor的电话确认一些事实细节)。杂志的出版周期比较长,所以每一篇稿子有相对充足的时间写,从报选题到成稿中间的uncertainty也就大。环境会相对宽松一点,记者不一定要坐班,但截稿日前的晚上必然熬夜。 收入情况:不好说。彭博社的收入或许可以和香港投行的入门级差不多。香港明报的收入大概就只能和四大的起薪比肩。大陆的不清楚,看稿费怎么给,很多是底薪加稿费,上个月听一个南方系的老师说他们那里现在毕业生起薪也有七八千(广州)。总体平均来说,这不是一个高薪行业,涨薪水的幅度也不会高。不然也不会今年接连FT和路透的记者都罢工了(欧洲)。 发展前景:取决于地域。亚洲的生态相比欧美要好许多。美国的媒体已经差不多不景气了十多年了,现在依然有继续萎靡的趋势。反倒是亚洲,新闻又多又精彩,新媒体对传统媒体的冲击也(尚且)没有那么严重,至少没怎么听到大规模裁员的事情发生,虽然日本貌似已经开始有这个趋势了。这个行业流动性大也是众所周知的,待五年就资深了,待十年就基本可以混到主编了。相对来说外媒则稳定一些。但干太久了转行也是正常的事,很多转公关了也算很常见的出路。业内看职业成就会看奖——美国看普利策,亚洲看sopa,还有很多地域的奖。职业发展路线相比金融咨询等,要flexible的多。 相关经验:对于刚大学毕业、学的不是新闻的童鞋——恭喜你,你有自己的专业所长,只要选对你适合的表现形式(文字,电视,等),机会大大的有(我有认识的人学生物的现在在做中国政治新闻)。对于刚大学毕业学新闻的童鞋——好了至少你应该去任何一个平台都可以上手不需要训练了,那么选一个你最喜欢的领域去发挥吧,不熟悉的领域,跑个一两年,你也就是专家了(有认识的人没学过经济金融,新闻系毕业跑银行新闻,最多开始的时候问一些白痴问题被人鄙视,过一阵子就好了)。对于以前做其他行业想转行的朋友——如果之前行业经验可以带到媒体来那是最好,如果不行,去读一个媒体研究生或许是个好选择。 进入外媒:常见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怎样才能进外媒。小故事一则,当年我想申请南华早报的实习,结果在院里就被老师以“英语不够好”为由给没有推荐给人家去笔试。作为杭外六年+港大三年,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让人觉得自己是loser了。结果半年以后我被纽约时报的同事推荐直接见了南华当年的主编就拿了offer,干了一年也没觉得自己英语不够用。现在路透社的记者编辑同事们倒确实是都是很有经验的三四十岁的人,除了培训生项目之外貌似不太招年轻人。但是大陆的外媒是一直招中秘的,具体问题可以问微博上的@骨灰不做泥(哥大新闻系研究生,现在纽时上海的中秘)。 关于新媒体:是的我入行快两年其实一篇完整的稿子也没有写过,因为一直在做产品开发以及和网络、移动相关的种种。关于在南华的社交媒体职位我另写过一篇英文文章可供参考。现在的工作中涉及许多与程序员以及设计师打交道的过程。喜欢这个行业是因为一直有新的东西可以学。它的挑战在于没有现成的课本,一切都是边做边学,对知识架构的全面性要求也比较高。这个行业还有很大的缺口,尤其是国内。 关于实习:做实习对于你了解这个行业甚至进入这个行业都是肯定有帮助的。作为一个流动性那么大的行业,对实习生的需求简直是永远的。至于我自己是怎样找到前面提到的那些实习的,请看我以前写的《大学的那十一个非主流实习》以及《凤凰周刊》实习杂感。又有人问,“如果今年暑假我想做一份媒体类的实习,需要做哪些努力呢?”在找到实习前,请多打几个电话。一个cold call都不敢打、实习都找不到的人,估计也是很难成为好记者的。再有人问,哪些渠道可以得到相关信息,答案是,通过圈里人,很多职位没有公开招聘前就已经有许多人应聘了。现在国内媒体似乎也很流行微博招聘,可以关注@记者的家。 关于港大新闻系:我自己还是很满意这个研究生项目的。相比英美的项目,它在大中华区,适合我这样觉得好歹还是心系大陆、华文圈的人;相比香港的其他高校,它又特别注重国际化(我这届五十多个学生来自三十多个国家),在工作安排和推荐上也偏向外媒,适合英语比较好的人;相比大陆的环境,则香港毕竟有信息自由,具体不细说,你懂得。奖学金和师资情况每年都有调整,请直接问学院相关工作人员。另外拜托不要上来就问面试经,国内相关论坛都有自己挖。很多细节的常见问题,学院网站都有,请自力更生。 理想与现实:不少童鞋想进入媒体是带着理想而来的,很有点飞蛾扑火的英雄主义气息。在面试南华的时候老板和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记着,他说,不要一来就想着要改变世界,但是只要你一点一点的做,终有一天世界会被改变。对于这个理想的破灭问题,国内媒体的朋友更有感触,可参考南周新生代明星记者方可成的相关博文。

个体的时代——评何威《网众传播》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师何威发来新书《网众传播》样稿,应该是国内出版物中为数不多的以社会化媒体及其使用中为主要研究对象,并且有相对均衡比例的中外案例比较的学术著作。 社会化媒体在此书中的地位非常之高。在评论之前,首先应该厘清一下此书中使用的新概念——“网众”。根据何威的解释,“网众”是“网络化用户”组成的群体而“网众传播”则是指由网众发起和参与,由社会性媒体(social media)中介的传播模式、现象与行为(P20)。 作为身处传统报业内部、工作却以社会化媒体为重心的小众,笔者尤其感兴趣的是何威如何分析社会化媒体对于大众媒体的影响。 对于大众媒体与社会化媒体的区别,何威有一个精彩的比喻。他说,如果说,大众媒体的经营模式有点像是“音乐会”,社会性媒体就更像是“嘉年华”。(P114) 他认为,社会化媒体的所有者基本“隐身幕后,很少现身于信息生产、发布、流通、接收的过程中”,其实却不然,因为他低估了社会性媒体所有者可以发挥的“类大众”影响。这种影响力可以发挥在其产品发展的各个阶段,并且直接决定了这一场“嘉年华”的风格。例如新浪微博在发起阶段的产品策略之一是拉拢各大媒体的记者、编辑,曾经有媒体报道说当时新浪所有工作人员都有指标要完成。这一产品策略直接导致了如今新浪微博与其他各家微博非常不同的特色,即时事评论多、社会讨论多、媒体跟进多。 网众环境对于媒体从业者本身有怎样的影响呢?何威至少提到了两点。其一是从网众传播与大众传播的互动性出发的论述: 大众媒体的从业者在现实社会中同时也是网络化用户,而且由于其工作需要和职业素养,常常比其他用户表现的得更为积极和活跃。他/她们也参与网众传播:既把因从事大众传播之工作而获取但最终无法通过大众媒体传播的信息,采用网众传播的方式加以传播;另一方面,将其从网众传播领域内获取的信息,作为其大众传播工作的重要信息来源。很多“网络事件”或“网络舆论”就是因为大众媒体的报道之后才引发更广泛的社会关注的。(P24) 其二是一个穿插在论述中的案例引起笔者的注意: 某报纸记者因报道上市公司关联交易内幕而被当地公安局发起全国网上通缉,有关此事的信息在微博上被数十万人转发和评论,最终公安局撤销了通缉并公开道歉。(P129) 从这样的论述以及案例可以看到,总体来讲,网众环境带来给媒体从业者带来的积极效果为主,尤其是在信息的传播和生产环节,更可以进一步的保护自己。而由于许多的媒体同行已经在许多的网众环境中建立了威信和社群,产生了良好的互动与提携,更是有益于整个行业的发展。进一步说,当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传媒人(例如《凤凰周刊》的邓飞)在这样的平台上有意的发挥其影响力的时候,他/她能接触到的人将远多于他/她凭借刊物可以接触的读者,也可以产生许多传统媒体平台无法达成的成就。 面对信息爆炸,何威这样问道: 相比权威不容置疑、个人选择匮乏、信息更为同质、交互成本更高的时代,难道一个有着纷繁信息、更多选择,并提供了挑战权威、人际交互、信息过滤的有力工具的时代,反而让个人变得更加无所适从、更加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吗?如果有人认为,自己确实更无所适从,更不知道需要什么了,那么究竟是人们身处的信息环境、使用的媒介技术出了问题,还是作为行为主体的“我”尚不具备足够的能力素质来担当责任,做出选择?(P108) 对于这样的提问,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应当有的反思是:传统媒体可以怎样扮演更好的角色,去帮助信息消费者,解决这个信息过滤的问题?汤森路透的数据总编、国际记者网的撰稿人蔡翔祁先生便经常思考这个问题,而他个人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便是,要将整个新闻生产过程“结构化”、“数据化”,从而使得读者面对的不再是零散的信息、每一天的碎片,而是可以从任何一点数据进入,开始探索所有与之相关的信息,进而获得信息价值最大化。但要做到这些,前提便是媒体本身可以提供良好的、操作简易的程序,一方面帮助信息生产者提炼出所有有价值的信息数据(例如人物、地点、学校、公司、财务数据,等等),一方面也帮助读者发掘。 对于未来?何威是这样说的: 仅以新闻生产为例。从事信息搜集、过滤、编辑、整合的专业性、组织化的新闻生产者一定还会存在,但却未必像现在一样,局限于大的媒体机构,如数百上千家报社、通讯社,数十上百家电视台、广播台。新闻生产者可能更加细分化、专门化、分散化,或许更像是数以万计、规模不大甚至孤军作战的“报道组”、“记者团”,针对某地域、某专业甚至某主题,做范围狭小但深入的报道与评论。而当公众广泛关注的大事件发生,则有更多不同领域的“小组”前去报道。当然,普通网络化用户不以营利为目的的传播行为普遍存在,并与上述专业信息生产者的报道互为补充。(P152) 其实无论模式如何演变,关键的还是模式背后的资金来源——只有运作良好的商业模式才能够保证模式的可持续化。可惜全书很少从商业的角度来看待整个问题,从而忽略了一些笔者认为值得关注的产品。例如spot.us,一个通过网站连接个人/机构投资者与写稿人的产品,通过众包(crowdsourcing)加上微支付(micropayment)的方式来投资单独的新闻稿,便是少数几个已知的成功的案例。这种众投资(crowdfunding)的模式最小化了地域的限制,最大化的利用了何威所言的网众,更是扭转了长期以来的广告主宰媒体收入的商业模式,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创新。另一方面,外国资本对于中国的社会化媒体的兴趣,在近期的Economist的文章中写的很明白。而这些资本的注入将如何影响这些“所有者”的走向,以及最终导致终端用户的使用习惯。 何威认为: 如果说大众媒体所传播信息的影响力和公信力,取决于这一媒体多年来为自己塑造的品牌(brand);那么社会性媒体所传播信息的影响力和公信力,则主要来自发起和参与的网络化用户所积累的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和信任(trust)。(P116)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只不过是在网众环境下,将原来只属于大众传媒的机构性品牌,通过社会资本和信任的纽带,转化成了个人的品牌而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充满变化的当口,正是弄潮儿们大显身手的好时候,媒体人们应当在这两年内尽快在网众中建立其个人影响力。这是一个属于个体的时代——现在下海,为时未晚。 《网众传播:一种关于数字媒体、网络化用户和中国社会的新范式》月底将由清华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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