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阅读史(高中-大二)

《阅读》在某段时间里引领了我的阅读方向,尤其是到了高二蔺阿姨担当主编之后。印象深刻的两个专题是报人专题和自由主义专题。我至今觉得在中国大陆的中学刊物能做成这样实在不容易,还记得我给哈佛的陈奎德老师看后来出的合集的时候他相当惊叹。我细读了林贤治、朱学勤、章怡和、奥维尔、李慎之,了解了反右历史,回顾了鲁迅。那一年买了很多书,在家里放的太久了导致我都要觉得自己已经把它们全都看过了。等到高二暑假的时候,文学社以及所谓的政治理想都是过去时了。我重新开始看小说:川端康成、昆德拉、海明威、沈从文等等。 高三那年忙着考试和谈恋爱,阅读就相当散乱。形势所迫看了不少杂志,《世界知识》和《中国国家地理》是过了高三还愿意看看的。其他书里面,比较喜欢的有韩少功译的佩索阿《惶然录》、潘恩的《常识》、孙犁老先生的读书笔记、林达的一些散文,以及读了很多遍的《孙子兵法》

高三开始之前,我完成了一项浩大的工程,就是把大部分我爱看或者可能爱看的书清点装箱,等高考结束再重新打开。这一举动现在看来傻气的可以,然而当时却着实下了决心并费了精力。想像中开箱庆祝的一天似乎最后也没有发生,而原本该是最可爱的一个暑假又在无所事事中晃荡过去,除了补上了早该读的《红楼梦》之外一无所获。九月来到,终于背包上路,人生启程。大学或许才真正是间接阅读的起点。我对大学的想像其实相当落伍,停留在七十年代生人那种颓废与放荡,偶尔甚至直接跌回西南联大的岁月。而三年辗转三间学校,也是填报志愿时远不曾料到的。三年间读书、结友、历事、行天下

南京一年,悄悄坐在一群不认识的同学当中旁听许多课,影响绵延至今。历史系颜世安相当儒雅,着装古朴,一身清风正气;缓缓解读《史记》,悠悠穿越古今;我跟读两卷,内容大抵忘掉,历史八卦倒是记下不少。新闻系潘知常的当代美学课,我和Mr.NN会提前两个小时去占座,总是坐在第三排的中间。听他讲海子、林昭、鲁迅这些我所熟悉的,心下自然乐呵;听他说陈寅恪、红楼梦等等,则暗自叹自己的无知。哲学系张凤阳和另一个至今不知名字的讲师所授的“中国政治思想史”则是我的理论启蒙。笔记厚厚一打,霍布斯那堂课我听得实在太激动了以致于力透纸背。哲学系的张荣老师讲解西方哲学史,我也不看书,就这么一知半解的听课,懵懵懂懂,其实就爱个哲学系的空气,看到黑板上那些我怎么都看不明白的拉丁语德语法语我就莫名其妙的开心。到处蹭课的人绝不只我一个,而同时坚持听这三门课的另外两个男生也算极有机缘。许久之后某个夏日下午,在周遭都是书的小屋里,我慵懒地躺在床上,和席地而坐的谈文学、电影以及信仰的缓慢时光也成为我南京回忆中珍贵的一笔。

那一年逗留在浦口农场,信息相当不畅。费了大把劲从家里搬到南京的一箱子书最后几乎原封不动的搬了回去。书刊断断续续翻着《书屋》《南方周末》《经济观察报》《中国国家地理》。读了一些文学评论,一些女性知识分子的作品(如龙应台、肖雪慧、艾晓明等等),其他都是杂七杂八。不过当时肯定没有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会和龙应台多次擦肩而过、和肖雪慧通信、当面问艾晓明问题。影响较大的书主要有何清涟的著作以及高尔泰和徐晓的回忆录。由于社会调查的缘故,通读了二十多册国内主要学者所著的关于社会转型、社会分层、现代人格、民工问题的学术著作,只可惜完全是囫囵吞枣,如今要我说说什么见解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另外一个细微却重要的变化就是,那一年之后,我随身必带的书里面,就多了一册小小的圣经

在香港的第一年,中文几乎没怎么看。学人里面,读了比较欣赏的是萨义德、J. S. Mill、Fromm,只可惜那时候读英语实在太慢。这一年终于开始意识到“如何读”与“读什么”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建设性的批判性思维算得上是那一年学习的最大收获(具体将在以后的学术反省中谈)。零七年的暑期,为了公民教育工作,读了相当多的相关书籍和资料,对教育学有了重新的认识。随后又跟进阅读了公民社会的书籍,可惜国内实在没有什么好书,无论是原创还是翻译,即使有少数也是十分严谨或深奥的学术著作,无法推广。

零七年秋冬,是另一次阅读的新体验,而这一次多亏了旧浪潮。年轻的朋友聚在一起本就是愉快的事情,而大家以阅读、写作、思考相撞击,则是完全不同的体会。我们这一小拨人,辗转于美心、SUKKL、松林废堡等等或烟火或清冷的地方谈论与交流。浮云精于文学和电影,Cho在政治理论上对我的启发,Mr. Air在哲学上的引导,均令我受益。这是一次美妙的阅读视野大扩展。我开始对德国的文学和哲学产生浓厚的感情,同时对政治哲学领域情有独钟(也不管自己到底看明白了没有)。那段时间与Joseph Chan的邮件往来以及受教于他的Liberalism课堂,也使我重新反省多年前在中学时对自由主义的懵懂思考。这段时间所爱甚深的是本雅明、荷尔德林以及罗尔斯。而此时,当年的《阅读》众人也开始逐渐产生了自己的方向——Lindsay与脸转向哲学,YZF深究经济学领域,毛奶奶研读清史。连同其他许多在各自领域略略学有所成的友人们,以一种积极的方式传递给我强大的冲击。我感激不尽。

(期待再续)

恰同学少年之:某子

话说,我认识某子同学已经九年啦!太久了,所以不记得某子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了。

>>> 第一年的时候,某子是一个坐第一排的小胖男孩……常常被人欺负……外号“李烤鸡”,我大概一年都没和他说上话,倒是和欺负他的男生们比较熟……;

>>> 第二年的时候,我批阅某子的每周随笔,经常看不懂他在写什么然后就乱打分……那时候我很欣赏WZ同学,然后WZ同学很欣赏某子同学,所以我就顺带欣赏某子同学;

>>> 第三年的时候,某子要抢我的《南方周末》看,然后他借我看加缪的哲学书但是我看不懂;然后我们班要演话剧,他推荐《等待戈多》,还没介绍完就被大家哄下台了,我大概过了很多年之后才能理解当年他的委屈;

>>> 第四年的时候,我会抢某子的《经济观察报》看,这时候某子已经是180+的大块头了;

>>> 第五年的时候,我和某子莫名其妙晚自修的时候在走廊上讨论经济决定论还是文化决定论的问题,然后二班的纪律委员出来叫我们声音小一点;

>>> 第六年的时候,某子因为物理竞赛拿了个什么奖保送复旦了,我因为物理会考拿了个C而留下来高考了,简直就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早知道我应该让他帮我补物理……)

>>> 第七年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有没有联系;

>>> 第八年的时候,某子跑到香港来了;我们就一下子熟起来了:

年三十的时候我们拍了张很难看的合影;

陆肆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维多利亚公园凑热闹;

他和我一起玩旧浪潮,属于元老级人物之一,贡献非常;

期末的时候他很乖的早上到图书馆帮我占位,是个称职的小书童;

我会在没有约人吃饭的晚上往SU走然后在时光走廊上打电话给他说“下来吃饭了”;

有一次我写paper写到很晚餐厅都没东西吃了,我就发短信问他怎么办撒,结果他给我烧了一碗华丽的意粉,我很感动的,虽然他烧完也不喊我一声导致我吃到的时候已经凉了许多;

他离开的时候我没去送他,然后他大概出关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海里面游泳所以没接到……我有点小懊丧的,本来可以最后在香港电话里无厘头一把;

>>> 第九年的时候, 差不多就是现在了,某子目前在准备出国奋斗,忙碌之余跟着我搞公益比赛,是个很靠谱的小跟班。

综上所述,某子同学是一枚秉性纯良、学识渊博、待人宽厚、做事靠谱的好青年。

个人阅读史(童年-初中)

我记得我与Gill某次吃饭的时候,我决定要写一份个人阅读史给他,而原因已经不记得,可见拖得实在长久。临到下了决心,终于动笔,又踌躇于文风——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可冷峻可热情,可极诚恳可无厘头。郁闷之际躺在床上想起来旧浪潮每每交流阅读进程时候所用的微妙的“八卦”一词,终于对自己挑挑眉毛,决定以八卦风格来写这个个人阅读史——所谓八卦,就是别把自己当回事儿。而与其说这将是一份记录,不如说这是一纸反省。

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小学时候看过些什么书。识字早,读书快,若是落在书香门第估计也能长成半个名媛。我记得,在那一批同龄人里,我是常常以自己那一小抽屉以及父母那其实与我无关的一大架子的书而自豪的。启蒙与大部分的孩子无异,以童话开始。那一套八册蓝色封面连环画的《世界童话名著》想必很多孩子都有。还有一些似乎以杨家将之类的故事为背景的小人书我也相当喜欢。善恶是非也就这么懵懂的建立起来,对绘画的爱好或许也是那时候养成的也未知。长大后才发现我那些书与很多朋友的童年阅读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然而我也丝毫不觉得幼时那可怜兮兮的骄傲有多么可笑,相反我很感激父母尽他们所能的资源提供——和许多家长一样,他们总是教育孩子节俭,而只有买书时候大方得一塌糊涂。而今唯一想来郁闷的,怕就是我妈三番四次的推迟给我买《红楼梦》的时间。不过我也从来没在家里找到金瓶梅之类的书,看来父母的保护措施还是相当得当。

从小学一直延续到初中,我都在努力成为一个品学兼优全面发展的好少年,并且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杭外的初中部,现在看来,与一个雏形的大学无异——自由散漫,放任无边。我的初一在刀光剑影中度过。除了英语和数学课,我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金庸和古龙。我居然也丝毫不嫌学校对面小屋租来的书脏,每天晚上偷偷摸摸蒙在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看到十一点,然后第二天去换书,五毛钱一本。一天一本,几乎雷打不动,就这么看完了金庸全集和古龙的所有重量级作品。几年后某个姐姐考上大学,我去她新家参观,发现她爸给她买了一整套的金庸作为礼物,我顿时觉得她很可怜。事后我才发现金庸古龙对人的性格塑造作用极大,而古龙文字对我的影响也在几年之后慢慢显现出来。当然我的初一除了金庸古龙还有些别的——背《千家诗》、背《论语》,学习电脑知识、练习打字、接触互联网、沉溺于电脑游戏尤其是RPG,以及适应再也做不了所谓优秀学生的日子。哦,对了,那一阵子还看了很多的007系列,那是小女生的性启蒙教材。

初二那一年,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是奠定了我对当代文学的美学鉴赏基础。记得某天在SU吃饭浮云随身带来一本黑塞的书,我瞟了一眼说,“恩,我初二看过”,他顿时无语。那一年看完了一本厚厚的世界散文精选,做了六本读书笔记,爱上了泰戈尔、黑塞、博尔赫斯。那一年开始读诗,通读了海涅、裴多菲、雪莱、拜伦、华兹华斯、希门内斯、萨拉马戈、普希金、马格努松、纪伯伦。总之图书馆能找到的全集都看了一遍。我对美国文学以及俄罗斯文学的疏离那时候便开始,而之后再也不曾矫正。那一年看了老舍、苏童、陈平原,觉得没有太大的意思,只是奇怪为什么老舍就自杀了。那一年在某子的推荐下第一次接触了所谓的哲学——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尽管几乎什么都没看懂。那一年我听CH对我讲述《黑暗中的舞者》《勇敢的心》,讲述王尔德的爱情。那一年我背下了马丁·路德·金的演讲稿,虽然他的英文在当时听来与所谓的标准美语相去甚远。那一年读了《梵高传》,之后多年里他成为我唯一的偶像。那一年还大批量看了卫斯理以及其他许多质量不高的科幻作品,闲来自己创作了一部两万多字的科幻小说,并且之后一直想做而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个庸俗美好的结局改掉——可见当时我还是一个对未来抱有纯洁希冀的小文青。

诗歌的阅读给了我自由的精神,也使我对冗长从此失去耐心。初三读书很少,印象中只剩古诗词以及一些中国现代作家。古人里面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细腻如李后主、豪放如辛弃疾我都喜欢。鲁迅的《野草》我相当的爱,尽管当时翻来覆去也看不明白什么。那一年许鸿让我多看点人物传记,我从当年想着要看想到了现在都没实现。初三暑假还很有腔调地叫了某子WZ一起到乌龟家里所谓交流阅读心得,结果以打电脑游戏告终。到了高一,继初二的路子又看了海子、叶芝、波德莱尔、里尔克、兰波等等。我依稀记得每天早自修开始之前的嘈杂中,我捏着一卷诗集在教室的窗口小声的念,胸腔里充满感情。同时顺着初三的路子又读了北村、魏微、余华、史铁生、张承志之类,我还订了半年的《青年文学》,基本已经没有印象。余华的书初读很震撼,看多了也就腻味。重复的悲剧对我来说还不及荒诞的喜剧来的深刻而有效。高一的暑假随意补了些长篇小说,诸如《巴黎圣母院》《约翰·克里斯多夫》《远大前程》《月亮和六便士》等等,基本拿起哪本就看哪本,看过也几乎全不记得,只留下印象说傅雷的译笔相当的好,还有毛姆的英文相当的简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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